中年韓寒 就算是胖點兒 人生照樣飛馳

攝影/本報記者 王曉溪

韓寒身處新疆魔鬼賽道 供圖/黑馬

供圖/黑馬

春節(jié)檔電影《飛馳人生》票房已破16億，對于導演韓寒來說，又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，也不枉他為了拍這部電影而狂吃減壓，居然把自己撐成了圓圓的包子臉。

對于韓寒，羨慕者眾多，嫉妒者也不少，但是，韓寒在各種爭議之中目不斜視，依然是自戀、自夸、吹自己的牛，只不過，外人眼中的“吹牛”最后都被韓寒以實力兌現(xiàn)了——說退學后靠稿費養(yǎng)活自己，結果成了作家富豪榜上的人物；說想當車手，結果成了中國拉力賽七屆年度總冠軍；說想做導演，又成了中國賣座的導演之一。

別人看到的韓寒成功來得如此輕而易舉，但是，正如韓寒自己所說，“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毫無道理的橫空出世，如果沒有大量的積累，大量的思考，是不會把事情做好的。”

所以，控制不了自己長肉發(fā)福的韓寒依然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，依然可以青春熱血，肆意飛馳。

拍電影是四個夢想之一，是跟自己跟世界對話的另一種方式

韓寒當導演，并非是因為寫而優(yōu)則導的炫技跨界，更不是玩票，而是當做自己的一個夢想，認真地去追逐并實現(xiàn)。

在執(zhí)導自己的第一部電影《后會無期》時，韓寒透露自己很小的時候有四個夢想：一是要當科學家，二是要當一個好的作家，三是要成為一個冠軍車手，第四就是拍電影。

“我的第一個夢想，在我高中數(shù)學不及格以后就破滅了，第二個夢想是十七歲的時候開始的，那時候開始寫作，后來發(fā)現(xiàn)我的盜版書賣得比正版書多的時候，我知道那個夢想基本上算成功了；接下來，我又去了職業(yè)賽車，記得人生的第一場比賽是特別銼的，因為第一個彎就倒了一把車，但是，十年以后我獲得了七個年度總冠軍。”

想當導演是韓寒看美劇《成長的煩惱》時產(chǎn)生的夢想，“后來有一次看錄像帶，一晚上看了《終結者2》《真實的謊言》《生死時速》和《侏羅紀公園》，當時想算了，還是不當導演了，又經(jīng)過了十幾年，看到了很多的爛片，才找到了信心。”

對韓寒來說，所有事情的動力就是喜歡，做導演就是喜歡的事情之一。

差不多二十四五歲時，韓寒開始為做導演開始準備，進展并不順利，因為韓寒不滿意自己所寫的劇本，他覺得無法自圓其說，在韓寒看來，無法自圓其說和獨立風格是兩回事情，“我判斷一個作品‘出問題’和‘有個性’的方法很簡單，就是有沒有說服力，如果很多環(huán)節(jié)都沒有說服力，那就是有硬傷，相反，就算不循規(guī)蹈矩，但有說服力，就是風格。”

不滿意的劇本被韓寒放棄了，后來他陸續(xù)出版了《他的國》《1988：我想和這個世界談談》，在每次提筆開始寫的時候，都希望可以把它們拍成電影，“我腦子里都是影像畫面，從這個地方跳全景，那個地方接轉身，有時候恨不得連環(huán)軌都已經(jīng)幻想好了。”但在寫完以后，韓寒反而失去了沖動，“可能太多時間與這些人相伴，在我腦海中，他們已經(jīng)被完成了，我不愿意再重復自己，換成電影的表達方式再去拍攝一次，再加上很多客觀條件以及外界環(huán)境的限制，就一直沒有能夠開機。”

就這樣，直到30歲以后，韓寒的電影夢才終于實現(xiàn)，韓寒說：“拍電影是我跟自己跟世界對話的另一種方式，我是一個特別討厭重復的人，所以我比較喜歡拉力賽，不喜歡場地賽，雖然我的場地賽成績也還不錯。人生特別有限，如果回頭看自己做過的東西，我會覺得無意義，虛度光陰。”

2014年，韓寒推出了他的導演首秀《后會無期》，他為這部電影籌備了一年左右的時間，恰逢中國電影開始進入快速發(fā)展時期，韓寒的導演夢可謂“天時地利人和”?！逗髸o期》雖然有諸多問題被詬病，但是韓寒在影片中凸顯了自己與眾不同的氣質(zhì)，這部電影在2014年取得了6.29億元的票房，這是一個令許多大導演都眼紅的數(shù)字，人們只能看著韓寒的名字，第N次感嘆他的聰明與運氣，當然，還有“吹牛”成功。

《后會無期》的票房大賣，使得韓寒與電影的關系，成為“后會有期”，2015年7月，韓寒乘勝追擊，直接成立了亭東影業(yè)，宣告了自己在電影業(yè)的野心，韓寒在多重職業(yè)之外，又增加了老板這個新身份。

《飛馳人生》有過三天一秒沒睡的時候

作家、車手，兩個貌似沒有什么關聯(lián)的事情，卻在韓寒的電影中完美結合。韓寒將《后會無期》定位于公路片，表示這與他的賽車手身份有關，“賽車教會了我很多東西，從事創(chuàng)作的人往往比較敏感，容易陷入焦慮抑郁的情緒，而賽車必須遵守它的規(guī)則，這會對許多文化人身上的軟肋形成一種克制。”

韓寒的第二部電影《乘風破浪》里，鄧超扮演的角色也曾經(jīng)是個賽車手，到了第三部《飛馳人生》，不但讓賽車手成為主角，更是上演了“速度與激情”的賽車好戲。

《飛馳人生》的重頭戲顯然是最后在新疆巴音布魯克山上巔峰對決，為了這部分的拍攝，韓寒說自己有過三天一秒鐘也沒睡的煎熬，他在做客《曉說》時，也對高曉松坦承自己焦慮，“拍電影的壓力和寫作、當車手的壓力完全不同，我的胖跟拍電影有關系，以前比賽、寫作都沒有壓力，就是玩，比賽其實也是減壓，但是拍電影，我一天到晚坐著也感覺疲勞，一直想吃東西，不吃就感覺沒有能量。”

巴音布魯克的自然環(huán)境確實給影片上了相當大的難度，韓寒說：“站在巴音布魯克的高山上，海拔接近4000米，一切都比想象中更為艱險。每天開工收工就要在山路上奔波八九個小時，腳底下就是百米的懸崖，在這樣的地方用真實甚至超過真實的速度實拍拉力賽，幾十臺賽車，幾百個工作人員，任何閃失都是大事，有著不可挽回的后果，所以，我?guī)缀趺刻於荚趽?，也睡不好覺。”

20分鐘的賽車戲，劇組拍了將近兩個月，在拍攝時，還有救護車和醫(yī)療人員全天候待命，而劇組長期霸占一臺救護車也不妥，他們就又捐贈了六臺救護車給拍攝地的各個縣鎮(zhèn)?？墒沁@樣韓寒還不放心，因為最近的醫(yī)院離拍攝地開車要近十個小時，于是劇組又租了一臺高原型直升機作為醫(yī)療救援，能縮短百分之九十的救援時間。而且為了安全，只要天氣條件不能滿足直升機起飛，劇組就不開機，韓寒透露，光租直升機和無法起飛的拖延期就多花了兩三千萬，“仲夏的巴音布魯克山頂，甚至會飄起雪。高海拔下這些拉力賽車要在懸崖峭壁間全速推進，耗損巨大，只要下雨下雪，地面一濕，我們又只能停機等著。新疆雖然美景如畫，但超期超支的壓力更大。”

是個成功的“領隊”，“拍電影不能成為導演的自嗨”

《飛馳人生》是韓寒和沈騰的首次合作，沈騰贊嘆韓寒“絕頂聰明”：“拍攝的時候，有時我會提出一些我的想法，韓寒導演立馬就會再延展出新梗，特別聰明，變通性特別強。”沈騰還夸贊韓寒是“快樂生產(chǎn)”，在片場不管壓力多大，都能保持鎮(zhèn)定，好脾氣，而且是段子王，愛活躍氣氛，愛表演，表現(xiàn)欲極強，愛給大家示范，甚至要示范下鋼管舞，當然，沈騰笑說他們就是看看，絕不參考。

聰明，正是韓寒成功的一個重要原因，導演的自我表達欲望總是很強，但韓寒卻清楚電影需要找到市場的共鳴點，而不能成為導演的自嗨，“投資人的支持都是真金白銀的支持，所以不能讓他們失望，不想辜負他們的期許。”

韓寒從做導演開始，就知道如何把握和觀眾的關系，“電影應該和觀眾在一起，但這并不意味著我們要迎合觀眾，去討好觀眾，一部電影從策劃到上映，要過一年多，所以年輕導演并不是投觀眾的所好去拍攝，而是和觀眾們在一起成長，大家一起感知這個時代的變化。觀眾是一個非常大的群體和概念，照顧了那頭，你就照顧不了這頭，過于研究他們在想什么，最后你連自己在想什么都不知道了。有這個工夫，還不如讓自己感知更多，做得更好，總之，我覺得我們是在拍電影，不是在拍馬屁。”

不完全討好觀眾的韓寒，作為資深影迷，又深知觀眾喜歡的點在哪里，所以他會顧及觀眾的感受而更改細節(jié)，例如在《后會無期》中，原本有一句臺詞是，“我聽過很過道理，卻依然過不好這一生。”在韓寒看來，這句話聽起來很書面化，沒辦法用嘴說出來。所以，王珞丹在片子里說的是：“算了吧，從小到大聽了那么多道理，我依然過不好我的生活。”

韓寒是成功的編劇，成功的導演，也是個成功的“領隊”，正如好的賽車手離不開高度默契的團隊一樣。韓寒在組建電影團隊時，有著自己獨到的優(yōu)點，三部電影，他挑選的合作者都與他非常默契，他們產(chǎn)生了強大的凝聚力，幫助韓寒成了“被看好的新銳導演”之一。

在挑選演員方面，韓寒也有一雙慧眼，《后會無期》里的馮紹峰和陳柏霖，《乘風破浪》里的鄧超、彭于晏和趙麗穎，《飛馳人生》里的沈騰、黃景瑜等等，都兼具了演技與人氣，為影片增色不少。

沈騰在答應出演《飛馳人生》時，他的《西虹市首富》還沒上映，票房吸金能力還沒有現(xiàn)在這么強，所以韓寒看中沈騰并非因為他的“票房價值”，而是覺得《飛馳人生》中張弛這個角色非沈騰莫屬。在韓寒看來，沈騰是個豐富的演員，“我覺得他在喜劇之外還有另外一面，包括這一次看片以后，很多人沒想到沈騰不光能讓大家笑得很開心，而且還能流下淚水。”

《飛馳人生》上演時，沈騰已經(jīng)擁有了《西虹市首富》這部高票房電影，還主演了另一部春節(jié)檔電影《瘋狂的外星人》，成為今年春節(jié)檔最火的男演員，靠兩部電影拿下30多億的票房，韓寒再一次“押中”。

作為“上世紀出道的人”，不在乎外面的聲音

韓寒變胖是不久前的事，但是韓寒變得溫和卻是從做導演就開始了。2014年，就有媒體以《韓寒變暖》為標題發(fā)表了一篇專訪文章，說他不再大戰(zhàn)四方，不再說一些犀利、尖刻的話語，他開始得體地應對媒體，用“韓式幽默”應對容易掉坑里的問題。

很多人對于“中年韓寒”有些不滿，認為他不叛逆了，不憤怒了，甚至直接否定了當年毅然從高中退學的行為。韓寒說：“退學是一件很失敗的事兒，說明我在一項挑戰(zhàn)里不能勝任，只能退出，這不值得學習。值得學習的永遠是學習兩個字本身。‘學習’兩個字，不分地點環(huán)境，是一件終老要做的事情。我聽到有人美滋滋得意洋洋地說，韓寒，我學你退學了。我不理解。我做得不好的地方有什么好學呢？為什么不去學我做得好的地方呢？”

作為“上世紀出道的人”，韓寒并不在乎外面的聲音，他認為自己從未改變，依然在聽從自己內(nèi)心的聲音。韓寒說《飛馳人生》的電影內(nèi)核就是“不甘心”，沈騰所飾演的過氣賽車手“不甘心”，想再次奪回他失去的東西。同樣，中年韓寒依然視自己為“熱血青年”，“青年與年齡無關，而與心態(tài)關系更加密切”，韓寒說自己永遠處于熱血的戰(zhàn)斗狀態(tài)，“因為熱血是車手與創(chuàng)作者的長久動力。”

2019年1月15日，浙江東陽阿里巴巴影業(yè)有限公司入股上海亭東影業(yè)有限公司的信息在國家企業(yè)信用信息公示系統(tǒng)上被公示。當天下午，阿里影業(yè)向媒體證實，公司已經(jīng)戰(zhàn)略投資亭東影業(yè)。這也意味著，韓寒的電影公司又完成了一次融資——第三次獲得投資。而在一年前，這家公司的估值已高達20億元。在不少業(yè)內(nèi)人士看來，亭東影業(yè)頻頻獲得投資，一方面是由于公司出品電影頻頻獲得高票房——《乘風破浪》最終票房達到了10.49億元就是亭東影業(yè)的最新戰(zhàn)績，而另一方面，韓寒本人的IP也為公司帶來了投資人。

如今的商人韓寒當然不再是那個睥睨天下的“憤怒青年”了，也不是為了參加比賽“砸鍋賣鐵”，四處拉贊助卻只能拉來樓下小賣部的一箱礦泉水的“小車手”了，中年韓寒雖然顏值降低些，鋒芒減少些，但是仍舊是那個秉持著“我所理解的生活，就是和喜歡的一切在一起”。

韓寒一度被封為神話和傳奇，但是，他坦承自己也有迷茫不安和害怕，韓寒說比賽發(fā)車前，拍撞車，怕退賽；電影上映前，怕?lián)浣郑鲁鍪?；日常生活里，怕意外，怕失去?ldquo;我只是大部分時候勇氣恰好比恐懼多一些，而當我的恐懼比勇氣多的時刻，我也不會告訴你。”

相交多年的好友路金波曾經(jīng)形容韓寒的三個身份說，“寫作當作家，是韓寒的初戀；做賽車手去冒險是他的艷遇，而拍電影則是他的歸宿，現(xiàn)在他找到了歸宿，希望他能繼續(xù)拍攝自己的作品，沿著自己的平凡之路走下去。”

平凡之路卻不意味著索然無味，所以，韓寒稱自己拍《飛馳人生》就是要祝愿大家，當然也是寄語自己：愛你所愛，人生飛馳。

文/本報記者 張嘉